寢室中，林雪陽正準備著這些年來她最滿意的作品，好讓自己更容易被喬恩註意到。可沒想到一通電話擾亂了她所有的計劃。

“雪陽，快回家。爺爺快不行了。”

聽著林雪彤哽咽的聲音，林雪陽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，難以置信。

“什麽？！”

最近一次見面還是暑假回家的時候，算下來也有近四個月沒去看爺爺了。平日裏都只是打電話閑聊幾句，據她了解，爺爺雖有八十多高齡，可身子還算硬朗。下地幹活，一口氣爬上個三四層都沒問題。

怎麽說倒下就倒下呢。

“就知道你還被瞞著。都怪江秀琴這對母女，我也是聽諸彥磊媽媽說的……”

諸彥磊的家離爺爺家很近，就隔了一條三米寬的河流。平日裏就連刷碗聲都能聽得見。

“說是江秀琴和林雪芝兩人和爺爺大鬧了一場，這才把爺爺氣得住院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他們一家三人可都是搬進了爺爺家裏，也算是寄人籬下，怎麽還蹬鼻子上臉了。

“彥磊媽媽就聽見什麽錢不錢的，估計是因為林雪芝留學的事吧。他們瞞著我，連醫院也不讓我去。就怕我見到爺爺奪了他們惦記的東西。”

爺爺對林雪彤雖沒對林雪陽那般寵著，但也還算不錯。

林雪陽一顆心懸在喉嚨處，吊著半天聽林雪彤把話說完。

“不要回家，直接去醫院。林雪芝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，更不想進老年人病房和一群老人呆一塊兒。那裏就小姑在守著，江秀琴偶爾去看一眼……你快回來……”

H市離S市並不遠，火車一小時就到了。

林雪陽簡單地收拾了一下，在這一刻，桌面上的那些畫作如同廢紙。

傍晚時分，打車最難。各高校進出的都是一群準備夜生活狂嗨的學生。

林雪陽本能地想到了江一可。

她的聲音很急，江一可也不等她解釋，像是聽到BOSS的命令似的急急趕了過來。

這樣到車站的速度也會快很多。

“雪陽小姐，發生了什麽事？”江一可在她的指示下將車速飆到了限速的碼數，引擎聲隆隆作響。

“家裏出了點事，比較急。”林雪陽簡單地回覆說。

“要我幫忙嗎？還是我和你一起去？”

“不用了，一點私事。謝謝。”

她買的是最近的一班高鐵，離檢票還有五六分鐘。她不等江一可說完話，一路狂奔，她要盡快見到爺爺才放心。在林家，她就這麽一個還念著她的親人了。

高鐵的一個小時在不安急躁擔憂的心境下是漫長的，林雪陽幾乎將電話打爆了。本想聯系林迅昌進一步了解情況，可是她退縮了。

她想著林迅昌身邊的江秀琴，想著林雪芝。爺爺的住院，那對母女脫不了幹系，估計這一刻他們三人又在開家庭會議吧。當然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江秀琴那女人手裏，林迅昌只能作罷，然後依著那小三的意思辦事。

那樣的家庭，她不要也罷。

夜裏七八點鐘的醫院走廊上開著暖氣，聞著藥水的氣味，讓林雪陽覺得自己與爺爺的距離近了。

她聽見了小姑姑的聲音，全是勸慰的話，讓老人放寬心……

“兒孫自有兒孫福，你也別總是惦記著他們。好好休息……”

“雪……雪……”

“雪芝？”小姑姑不明白老人說的是哪個孫女，順著老人的視線看去，才註意到身後氣喘籲籲的林雪陽。

這病房太雜，進進出出地全是人。她還以為是其他床鋪的家屬，也沒去留意。

“爺爺……”

看著老人帶著氧氣罩的模樣，林雪陽很是心疼。她看多了這樣的場面，老人一旦戴上這玩意兒，時日就無多了。

眼中隱忍的淚還是很不爭氣地落了下來，她抹了抹眼淚不想讓爺爺為她擔心。

“你怎麽回來了……不是說……周末才回來嗎？”老人艱難說道，“我還讓你小姑去準備你愛吃的東西，全在我房裏放著……”

滾燙的淚打在老人冰冷的手背上。聽著爺爺的話，林雪陽泣不成聲，她太害怕，害怕得一個字也說不上來。

爺爺還是和以前一樣，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。即使家裏條件還可以，他也將新鮮的草莓存放一周，留著給私立學校放學歸來的林雪陽。可是大多水果都存放不了一周甚至半個月，當她回來的時候全爛掉了……

她還記得小的時候爺爺剛和爸爸分家，爺爺奶奶沒幾個錢了。竟將七塊錢的豬肉腌制了一個月，留著等她回來下鍋，只是那時天熱，老人也沒留意。那些豬肉在腌制的缸裏長了蛆……

而他的父親……

自從小三和林雪芝進了門，逼著她讓出房間搬進雜貨間。把最好的全留給了林雪芝……

“你不要說話，不要說話。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。”林雪陽看著爺爺的狀態已經預想到了最壞的一面，回憶著過往的種種，她越想越害怕，越想越害怕。害怕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，是小姑扶住了她。

“哭什麽哭，醫生都沒說什麽呢，”小姑責怪說，“你再這麽哭，爺爺要擔心難過了。”

小姑沖林雪陽使了個眼色。看來爺爺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。

小姑拉著林雪陽出了病房，和她叮囑了幾句，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孩子似的，責備道：“爺爺也老了，該來的總會來。你這樣哭，只會讓他不安心啊……”

林雪陽紅了眼睛，沒了外人前的冷漠。她只是答應著盡量不哭，可聽著老人病房中那些吵鬧的聲音，她不滿問道：“怎麽把爺爺放在這病房裏，也不換個好的。”

“你阿姨的意思。”

她怎麽就沒想到是那二奶的意思。如今他們知道爺爺命不久矣，定不想讓爺爺在醫院花太多錢，能省則省，省下的部分按照習俗全有兒子繼承。

“我不同意，”林雪陽堅持道，“馬上給爺爺換去單人間。”

“別胡鬧，”小姑急了，“這事哪是你說的算。你爺爺也是節省慣了，讓他去VIP病房呆著，還不讓他心疼死。”

“我去安排，錢我來出！”林雪陽不等小姑吩咐，徑直往護士站走去。

這醫院的制度也是怪了，給錢也不配合一下。林雪陽急得想不出法子，她只能加錢。好在她卡裏還有一筆錢在，她不在乎VIP的住院費，她只想讓爺爺住著舒服點。

“很抱歉，這事我們還真做不了主。得讓林迅昌先生簽字，他沒同意我們也不好辦事。”

林雪彤說了，盡量不讓那三人知道她回來了。想來今晚他們也不會來探視，熬夜照顧的事還是留給了小姑。

林雪陽翻了翻手機聯系人，希望能找到在這醫院工作的朋友。見著了金浩宇的備註，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。可他人在國外，也不清楚現在德國的時間。林雪陽只好聯系了江一可。

“好，我馬上去辦。您別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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